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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越千年 行知陕旅--故事里的陕旅

    越千年 行知陕旅--故事里的陕旅

    回望是我们历来已久的习惯,今天我们在浮光掠影里路过古人的生活,我们回望过去,正是在寻找自己。在这段古味浓郁的里程里,一首《长恨歌》把我们带入了凄迷委婉的动人爱情;一出《出师表》让人们见证了诸葛孔明的睿智与大度;一段《大唐女皇》呈现出我中华大唐博然于物的艺术财富……

  • 越千年 行知陕旅--永不褪色的红色峥嵘

    越千年 行知陕旅--永不褪色的红色峥嵘

    漫步在延安,时常让人误以为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时间机器。这里仿佛一个时空与空间搭建的巨大魔方。在这个巨大的魔方里陕旅承载太多人的记忆和憧憬。田洋又一次踏上了舞台,这个舞台承载了他的梦越走越远;小宏远踏上了古老的城墙,没有了战火硝烟,他的童年充满的不再是离别与悲痛;王天翔回到了他所在的博物馆,在这里他依然不辞辛劳的宣讲着壶口瀑布和陕北信天游。那些往事,从未如烟;那些旧梦,也从未走远。

  • 山脉中的七彩王国

    山脉中的七彩王国

    成都被称为天府之国,是一座有着千年文化的古老都市,自春秋战国以来,孕育着悠久而独特的人文景观。改革开放以来,成都焕发着全新的活力,它开放、自由的氛围使它成为最受年轻人喜爱的城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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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中国:老了人生,绿了大山
2014-1-27

前言:天台山从古树参天到寸草不生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再从秃岭荒山到漫山碧透却用了整整30年的时间。把30年放在历史的指尖,弹指一挥,转瞬即逝,但是,放在一个敢叫荒山着绿装的林痴身上却会读到人生由青春到老迈的壮美。

老了人生绿了大山

天台山林场距四川省安县县城60多公里,位于沸水镇胜利村境内。上世纪80年代,那里地势险要,寸草不生,不通水、不通电、没有电话,一条“巴掌”宽的羊肠小道就是连接外界的唯一途径。30年来,朱子良把自己的青春放逐在大山深处,30年后,少年步入老境,天台山由原来的不毛之地变成山上林木经济价值过亿、生态价值无可估量的生态绿洲。

时至盛夏,天台山林场绿浪翻卷,苍翠欲滴。大山莽莽苍苍,方圆5000亩,勾连着安县沸水、雎水、高川、晓坝四镇。前山壁立千仞,1800米的海拔高度仿若刀砍斧斫而出,兀然耸立,望断飞鸟,三面山势略缓,层峦叠嶂,大大小小25个山头巍峨峻秀,高低参差、错落有致,古树盘藤、落英缤纷、枯叶厚积,野趣迷人。

登上林场的尖包山顶,手足并用,攀爬上10米高的瞭望台,站在木楼顶部,如在空中。极目远眺,山间四时变幻,迷人野趣尽收眼底。常有黑熊攀爬上树,顺着粗壮的枝桠,笨拙地倒吊到梢头,猛然放开,听到轰隆一声响,摔倒在地,这叫拌膘,它会翻身爬起来继续这个又傻又酷的动作,消耗自己在漫长的冬眠里堆积过多的脂肪;青麂子、黄麂子、香獐子像巡游在山间的精灵,隔着浓密的树叶瞅上你一眼就倏然不见了;野鸡、锦鸡漫山皆是,拖着长长的尾巴,以滑翔的姿势在林尖悠然穿行;娃娃鸡的声音倒是像未断奶的婴儿的啼哭,叫得凄婉却是夜间的一种消遣……巍巍天台山,“5·12”大地震后,五千亩的山林到处都能听到生长拔节的声音。在树木合抱的林间,阳光从罅隙里透射出来,刺破空气,有如实质,透林而出的山风也在此时将光影搅动得沸沸扬扬,行走其间,野猪远远嗅到人迹,就呼呼地喘着粗气避了开去。

其间,野性之美自然盛放,对于安县这个经历过大炼钢铁时代的川西小县,这样和谐的生态之美已经迷失得太过久远。

上世纪60年代,天台山解决了沸水、秀水、塔水、河清、雎水等乡镇百姓的烧烟及生计问题,喂猪的料、放牛的草、扎扫帚竹条、锄头的木把一并也在山上获取,天台山一度山体赤裸。知晓这片山变化的老人回忆过去总是语带悲怆:跟狗啃过似的!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这里仍然是“秃岭插云间,荒漠不见边,鸟过也洒泪,僻静无人烟”。回望过去,神奇的变化总让人想知道,在近30年的时间里,从青春年少到白发满头,在巍巍天台山,这个当地妇孺皆知的守林人朱子良,究竟怎样创造了奇迹?

艰难开局舍我其谁

朱子良生于1958年,家在沸水镇,兄妹5人,他是家中长子。80年代初期,家中时常饱一顿、饿一顿。1983年,高中毕业的他几乎耗尽了家里的积蓄,那时候大学录取率极低,复读更是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当初信誓旦旦要跃出“农门”的朱子良不想再给父母增添负担,白天,就到责任田里摔打;晚上,就在青幽的油灯下苦读。他知道,时代局限,家境贫寒,一切都必须依靠自己,如果不勇敢往前闯,前面肯定没有路。天台山林场那张招工启示贴在沸水镇供销社门口的第三天,朱子良就卷起被盖,和十几号人上了山,成为了林场当时学历最高的年轻人。

回忆往事,历历在目。林场刚成立时共有13名职工,由于距场镇远,山高路险,光秃秃的大山之上,各种物资匮乏,煮饭没有粮、睡觉没有床、生活没有房,当时林场最大的财富就是站在最高的山尖上也望不到尽头的荒地,鸟也罕见一只。没有粮食,下山一次,花在羊肠小道上的时间就足足7、8个小时,没有住房,寻一处开阔平整的地面,几根树皮都不曾去掉的树干栽落下去,树枝为檩,竹块做椽,再收割漫山的茅草,结扎成捆,甩上房顶就有了一溜安身立命的小屋。贫穷是人生最好的老师,让人们懂得就地取材、因陋就简之外,还懂得奋斗的意义。初涉林场,住的是濡湿的茅草房,喝的是雨积的山塘水,走的是新开的羊肠道,尽管如此,荒芜的山岭却仍旧承载着工人们满眼的希望。那时的朱子良年轻力壮,读过高中、有头脑、会盘算、吃苦耐劳,能说会道,很快成为了林场的技术骨干。

3年多的时间转瞬即过,天台山近一半的山头开始变绿。可是到了第4年,形势却急转直下,用血汗铺开的绿毯一片片地黄了、枯了、焦了……那时的林场是只有投入,没有收入的地方,已经负债6万多元。慢慢地,每月20元的工资都不能兑现,家属们纷纷抱怨说:“一个个精明强悍的小伙子,就是回去捡‘麻雀’粪卖也比这个待遇高”。于是建场不到4年,一些工人陆续离场而去,甚至扬言“哪个能把林场办好,我手板心煎鱼给他吃”。不久,原来造的1600多亩林因无钱抚育而报废。

当时,朱子良如果到外界去闯闯,谋个能挣钱的差事是完全可能的。那时候,妹妹在沿海地区承包工程,竭力邀请哥哥来做工程监理,月薪500元。这是朱子良当时发不到手的工资的25倍。回家听到这个消息,朱子良一夜无眠,但是第二天天没亮,他从米缸里舀了半袋米,扛在肩上,就上山去了,临走时放下狠话:“天台山不变绿,宁肯饿死也不换地方刨食。”

回到山上,林场已经空无一人。这个身高1.65米的男子汉躲在房前最大的老槐树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他不为他自己的处境,而是为辛辛苦苦种下的1600亩山林不明不白的全部枯黄,因为这不明不白的枯萎埋葬了他4年来的辛苦与坚持。

到底是什么令山林成片枯萎?朱子良是在天台山下长大的,小时候没少往山上钻。山间树木合抱粗,狷狷群松,下有漪流,晴雪满竹,步履寻幽,盛夏的溪水清冽见底,捧喝一口,能凉透你的胃,那时候的大山就没见缺过水。但他也相信现在的天台山因为山体不丰满而涵养不住水源的说法,他们至今凭借着山塘蓄积的天雨水生活,尽管如此,缺水令成片的树枯死的说法,他绝不相信。

找准原因是当务之急。25个山头被朱子良划定成50个样板区,爬坡上坎,一个人跑完整片山林需要2天的时间。在他砍掉100多棵死树,掏完100多个树坑后,结论有了,山林枯黄全部缘于活跃在地下的黑腹绒鼠。原来,经过长期的砍树、拾柴、喂牛、割草,生活在光秃秃的大山里的老鼠们一直食物匮乏,在漫山的树根在地下盘根错结的时候,老鼠们就啃树的根皮充饥,其中的黑腹绒鼠更是啃噬树根磨牙,就是这群地下的老鼠,生生地报废了1600亩的山林。

想着数以万计的老鼠仍旧在地下啃噬树根,朱子良的心就揪疼。尽管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却拿地下的老鼠没辙。这时,他听说四川省林科院有一个鼠研组恰好驻扎在安县茶坪乡,朱子良连夜步行上茶坪求助。林科院的赵定全、刘绍英被他的诚意打动,在前往天台山了解情况后,当即决定在天台山建立了林业鼠患研究分点。治理鼠害花费了3年多的时间,米菜都从自己家里背,吃了以后平摊。同时,集中5个人的工资作为经费,给专家改善伙食、购买器材和盘活补植1600亩山林,几年的花销超过万元。

当时的林场一片荒芜,要打开一片天地,必须投入。而这样的投入包括感情,但是,收获的却只能是孤独。治鼠小组离开以后,寂寞开始成为最为难奈的痛苦。很长一段时间内,林场只有朱子良一个人,几千亩的山坡,夜里寂寥无声,有时候就连鸟叫声都难得听到,埋头植树,一天不说话,甚至连嘴都张不开,偶尔张开嘴冒出句话来连自己都会吓一大跳。

大山并没有隔断朱子良对现代生活的向往。1985年,小梅的出场终结了朱子良的单身时代。小梅是农村女子,在朱子良一趟一趟从她家门口负重经过后,她被“林痴”的帅气、幽默、执著深深打动。婚后,一间土砖房子再加一张柴床和门外支起的铁锅就撑起了一个家,家中的那台缝纫机更是定下了这个新组建家庭的基调——撑起这方天空的是妻子。

朱子良并不愿意把家里的担子全压在妻子的身上,但是在天台山工作的职工们没有周末,更不敢有假日的奢望,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而且每次回家只能住一天,除了上街理发、换洗衣服,再做些家务,就是弄一口袋粮食、一大捆蔬菜,然后装进大背篓里,一弯一弯地绕,一坡一坡地爬……天放亮就出门,要到太阳偏西才能够抵达林场驻地。

在真正体会了林业人创业的艰苦后,善解人意的妻子也会抽空上山送米送菜。在林场人手极度缺乏的时候,妻子怀着8个月身孕还上山帮着砍刺除草。经常呆在山上,妻子也喜欢上了唱山歌。至今,朱子良还记得感动得他泪飞如雨的一首山歌,歌中唱到:“哥是喜鹊山里飞,妹是山下梅一朵。喜鹊落在梅树上,痴汉育林几时回?”14年前,依旧是下山背粮,顺着窄窄的田埂循声望去,妻子淹没在自家的菜田里,女儿躺在杂草铺围的“摇篮”间,那首山歌与其说唱给已经熟睡的女儿,不如说唱给三个月不曾回家的自己。那一刻,妻子瘦弱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单薄而无助,他的眼泪立即就下来了。但是,第二天天没亮,他就轻手轻脚地起身,搂了搂妻子和熟睡在她怀里的女儿,虽然明显看到貌似熟睡的妻子睫毛乱颤,眼角有泪滴盈盈滑落,但他还是咬咬牙执著地上了山。

无论是攻取理想还是坚守寂寞,都极其需要定力。怀着让荒山换新颜的信念,在林场的夜里,只能将寂寞化作思念,以至于邻居都喜欢调侃他:“山上全是‘和尚’,你还往山上跑啥子?”其实,那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支撑他勇敢前行的就是山下简陋的家里那盏专门为他点亮的灯火。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1988年,朱子良开始担任天台山林场场长。当时,林场严重负债,满目荒凉,上级资金特紧,体制也不健全,林业局虽然非常重视天台山林场,但也只能许下承诺:“给你三年时间,你如果把林场真正搞起来,就给你拨款,如果不行,你就走人……”

朱子良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在他当时的观念里,如果失败,自己只能够背着治理鼠害新增的债务离开,而且如果失败,和自己一同把青春丢在荒山的同事们将来的生计咋办?信念坍塌的自己将用什么方式存活?无计可施,唯有背水一战,朱子良的“莽哥”脾性上来了,没有动摇,没有退缩,这样的危局他连家里都没有告诉。

突破危局需要的不仅仅是信念。每天整地、除刺,住岩窝、下林盘,50公分见方的坑一天要打200多个,等到晚上咬着牙慢慢躺落床上的时候,腰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的骨骼仿佛一块接一块地坍塌至身体之外,等到睡死过去,连蚊虫叮咬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当时,山上种出的菜除了萝卜就是土豆,随着林木的成长,已经涵养出一些水源了,但是水里碱性极重,只要连吃几天素食,就会吐得人形销骨立。下山采购米菜就成了必须坚持的日常工作。因为林场人迹罕至,入夏以后下山,常有成群的蛇在野草遮没的石板路上纳凉,稍不留神,一脚踩上,人就像搓麻绳一样滑下坡去,心情与身体一同历险,真正是又怕又痛。七月里,背一背篓米菜上山,边走边脱衣服依旧解不了酷热,走进大山,干脆连长裤一并脱去,仍旧会汗流浃背。山上水源稀缺,汗涔涔地上山,也只能够在山塘边舀上半勺水囫囵擦一下身子。那时候,下雨就成了最强烈的期盼,但是,真正雨季来临,却让人更加苦不堪言,柱头上、床腿上、椅子上、抽屉上会长出大朵大朵的蘑茹,木头像是泡沫做的,拿手一抠,大块大块地脱落,白天,被子上可以看到透明的小水珠,夜里,睡在床上感觉像是在水里泡着似的。这还算好的,如果下雨的时候正在林地里,就只能钻进附近的岩窝里躲一躲,没有岩窝的地方,就折些芭蕉叶撑个篷子暂避一避,但是,夏天的雨很少有客气的,晚上通常没有办法回去,就引燃一堆潮湿的枯枝,在浓烟中烘几把干草搂着过夜。

当身边处处都是困境的时候,勇者的态度就是无视困难。正是有了这种近乎骄傲的勇敢,天台山的黑土地才被重新翻挖一遍,5000亩荒山终于披上了绿装,创造了天台山发展史上的奇迹,而奇迹背后的故事里总有许多质朴的感动。

接手林场的工作后,“莽哥”与他的同事们割茅草、砍刺林、垦荒地,建起了人工育苗场;山岭上、荒坡边、山谷里种上了成片的绿树。一次,“莽哥”为苗床除草,周围全没大树遮盖,时间长了,火辣辣的太阳和山石蕴积的热浪将他熏倒。同事们把他背回茅草房,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凉风,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第二天同事们还在熟睡中,他又早早地扛起工具上山了。

一旦投入工作,他就把身体当作别人的,记挂的只有造林的愿望和目标。由于长期喝生水、吃冷饭、啃冷馍,朱子良犯上了胃病,有几次痛得在地上打滚,别人劝他住院,他掏出几粒胃舒平,干咽下去,说道:“医院就在我口袋里。”

拒绝住院就医其实是怕家人担心,尽管他百般小心,还是有让家人知道的时候。2001年的一天,“莽哥”到山下30多公里的地方去背生活必须品,半路上下起了大雨。那时候的大山,因为没有植被的固守,真正是一场大雨一条新路,“巴掌”宽的小道被山洪冲得七零八落。朱子良背着80多斤的物质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到距林场仅剩10多公里的“九倒拐”时,脚一滑摔落下去,林场的两位同事找到他的时候,“莽哥”已经是满身泥水,不省人事了。

望着几个月没回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莽哥”,妻子心疼地抚摸着爱人43岁就已经花白过半的头发,又爱又恨,流泪满面。朱子良醒后,妻子拉着他的手说:“老朱啊,你这是图的啥哟?”“莽哥”说:“我图的就是天台山无荒坡!”

“莽哥”不但有一身莽劲,还有一股子钻劲。他既能身负100多斤重的物品在险峻的山间行走如飞,又能静心研读、科学管理。他常说,林场造林三分造,七分管,并制定出切合天台山实际的发展规划和各项管理制度。

1989年,为保证植树质量和进度,他要求任务和工资挂钩,分片划段责任到人,不论职务大小,任务平等,植树成活率在95%以上的留下,低于这个数的走人。过硬的达标制度,为后来林场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天保工程实施后,林场实施了更加严格的封闭式管理。面对四面八方想到山上砍树的人,“莽哥”在敢管的同时还主动购买树苗发放给周边村组的老百姓,他告诉林场职工,天台山本就像一座孤岛,如果周围关系处理不好,这座孤岛更孤独。正是基于敢于管理并善于管理,林场有效地制止了乱砍滥伐和盗伐现象的发生,并和林场周边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关系。

一片林长成需要20多年的周期,毁一片林只需要片刻功夫,天台山林子慢慢成型了,森林防火工作就成了“莽哥”的“心病”,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并坚持天天巡山。2005年冬天,林场的防火形势严峻,每天都要在早中晚例行巡山。早上,山路总有薄薄的一层冰渣子,走到天台山雷音寺的时候,朱子良头朝下一跤滑倒,眼看着直往几百米深的山谷跌落,幸好死死抓住了丛生的箭竹,爬上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惊吓出的冷汗湿透,当初开路时砍出的箭竹茬刺穿了左手手掌,鲜血顺着指尖断线珠子似的滴落,腮帮子冰冷,将手一摸,一脸是血,疼痛直透口腔。在清理残存在腮帮里的箭竹茬时,就连山下的见惯了外伤的赤脚医生都牙关紧咬、双手颤抖。从那以后,朱子良玩命的劲头让林场所有的人都深深折服,现有的8个职工也跟着严格要求自己,其中6个8年以上烟龄的职工在山上从不抽一口烟,而天台山也连续创造了建场至今零火灾的纪录。

在冰冷的制度之外,他也绝不忘关心同事。一位同事的母亲病危住院,他得知消息后,立即到医院看望,并送去慰问金。按照政策,和朱子良一道进林场的老张去年可以领取退职费走人,也可以参加养老保险留下,但是个人必须承担一万多元的经费,而这笔费用老张实在拿不出来。想起自己说过的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决不会让林场工人饿肚子的话,再想想老兄弟的将来,朱子良背着妻子用家里的房子作抵押,贷款13000元,帮助老张解决了后顾之忧。正是对职工的理解、爱护,天台山林场塑造出了一支稳定的造林队伍,但朱子良却已然满头花发,并且患上严重胃病、风湿,发病时直不起腰,手脚僵硬,所幸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身体犯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妻子和女儿至今对他保持着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近30年的时间,“莽哥”带领他的战友们以荒山为伴,以林场为家,植树造林、护林防火,战风霜、斗酷暑,克服了人们难以想象的困难,渡过了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关口,天台山的森林覆盖面由最初的几百亩,达到了今天近5000亩规模,造林成活率也达到了95%以上,熟悉他的人提起他,都是个个翘起大拇指。在多次荣获“先进个人”、“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的同时,天台山也被妆点得犹如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他其实就是安县林业战线的一本教科书!”县林业局局长姜永斌这样评价“林痴”朱子良:“从他身上,不论你选择学习什么,都可以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谁,无论在哪个岗位,只要坚持把工作当做事业来做,终究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力克时艰人性丰美

如果朱子良的一生真是一本林业战线的教科书,那么在这本书的扉页上一定写着这样的一段话:苦难立人,在一名创业者的身上长期锤炼所形成的品质,足可以应对世间任何突变甚至灾难,并且比灾难本身有更多撼动人心的力量。

2008年5月13日下午4:00,成都军区驻滇某装甲师近300名官兵整齐地集结在满眼废墟的沸水镇街道整装待发,他们要翻越天台山向震后已经成为“孤岛”的高川乡挺进,去营救困守在里面的受灾群众和科研基地的科研人员。妻子听说朱子良主动要求带领部队翻山救人,马上跑到出发现场,哭着闹着坚决不让去,她死死地拖着丈夫的手,不让他离开自己,场面让人揪心。时间就是生命,朱子良将老茧密布的大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强行推开妻子,让同样泣不成声的女儿死死地抱着不知所措的妈妈,才带领救援部队向天台山进发。震后,群山倾折、道路梗阻、乱石飞泻、余震不断。送行的人们都清楚,挺进高川其实就是在死亡线上奔跑,那样的行程本就是一场生离死别,才会有那样悲怆的哭泣。

“5·12”大地震,安县位列极重灾县第七位,和县内的茶坪、高川相比,天台山植被破坏面积只有10%,多年打造的生态系统呈现出了独特的优势,并且因为山林破坏面小而成为近万名高川及绵竹市受灾群众的逃生通道。

地震当天,朱子良正在县林业局汇报工作,大地震发生后,朱子良马上绕道步行回到沸水,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朱子良带上对讲机瞒着妻子向天台山林场进发,他必须要知道林场值班的两名工人是不是还活着。一路上,余震频频,泥石流顺着四周的山坡滚滚倾泻而下,摧枯拉朽地发出隆隆巨响。终于,找到了护林员张余福、张世贵和他们的家人,都还安然无恙,朱子良的担心放落肚里,但却有更大的忧虑浮上心头。

上山的时候,他在和尚坟附近遇到一位姓邱的高川老人,老人快90岁了,逃难时与亲人失散,一头一脸的血,浑身都不停地颤抖。朱子良把他搀扶过危险地带后,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分给他,并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如何下山。下山的时候,时时能遇见从高川乡翻天台山到沸水镇避难的受灾群众,他们衣衫褴褛、扶老携幼,惶惶惊走在蜿蜒狭窄的山道上,一路上都是为减轻负重而扔下的衣服、鞋子、被褥。那时候,强震后的高川已经沦为一座“孤岛”,死伤惨重,活着的近万名乡亲找不到出山安全路线。翻越天台山的路只有朱子良最熟悉,因此,得知即将开往高川乡实施救援的部队因地形不熟不敢挺进时,他心急如焚,主动请缨,为救援部队带路。他说:“我是一名党员,我随时听从组织安排。 ”于是才出现了前文悲壮的一幕。

翻越天台山的路是仅容一个人单独行走的狭窄小道,余震不断,随时都能听见那隆隆的山体滑坡和垮塌的巨大声响,当先头部队到达海拔1800米的天台山林场时,时间已是深夜11点多,天下起了雨,部队就地休整。朱子良刚要安排部队宿营,杨团长突然接到部队立即回撤的命令。“军令如山”,漆黑的夜里,七八个人共用一只小手电,在坡陡、谷深、雨密、路滑的密林中穿行。为确保救援部队官兵安全,朱子良主动与杨团长坚持走在队伍最后。震后雨急,天黑路险,飞石呼啸,当部队官兵历尽千辛万苦走到大槽口梁埂时,已是凌晨一点多。战士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泥泞的地里休息。熟悉天台山地况的朱子良着急了,他太清楚部队目前所处位置的危险程度。他建议杨团长部队迅速开拔……队伍刚走出峡谷,强烈的余震发生了,山石成片飞坠而下,击打得地皮颤悠悠地晃动。所幸,全体参战官兵全部脱险。

急上急下10多个小时,回到沸水镇已是凌晨4点多,朱子良一身是泥,右脚扭伤,双腿齐膝擦伤密布。第二天,部队重新挺进高川乡打通生命通道,并成功营救出几百名重伤人员和近万名受灾群众。返回时,部队首长专程来看望朱子良:“老朱,你辛苦了!感谢你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们解放军大忙,你所管理的林场不仅是我们的生命通道,同时,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我谨代表所在部队全体官兵向你致以崇高敬礼!”

回忆起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朱子良总说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对于他在林场所取得的成绩,朱子良也总是说,自己付出的不算个啥,没有国家伟大的复兴哪有林场的今天?林业的发展也综合展现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如果人民生活条件仍旧和过去一样,需要上山拾柴烧饭,砍树换油盐……那么天台山即使有更多的林木、草地都架不住被砍伐和放牧。

“5·12”地震五周年,记者花了7个小时爬上天台山,到的时候,已是下午,林场空无一人,新修的穿斗结构的木楼掩映在绿树丛中,门前有一口盛接山泉的小池,舀一瓢水喝下,已不再有当初的碱味儿,只觉得清甜爽口。时逢雨后,朱子良率队入山进行野外作业去了。爬上瞭望台,雨后初晴,云山雾海,流云如瀑,恍在仙境,远远就能听到他粗犷的嗓门:“……天台山,上接九重天,山有魂,绿浪且无边;天台山,下临白水湖,水有情,瑶池在人间……”颇有古风的调子在群山间传递,细听之下,反而不似空谷回响,倒像群山的合唱。巍巍天台山想必已经烂熟了这首寄托着美好愿望的山歌,漫山的绿浪翻滚流转,分明也应和着这样的诗韵,而押韵的注脚恰是他用30年的青春锻打出的质朴的人生品质和不凡的人生价值。放眼将来,这个特色鲜明的注脚必将继续精彩唱响。震后的天台山在朱子良的带领下开始了生态系统的全面修复,同时已经有900万元的国家灾后重建资金注入,不久的将来,一条蜿蜒的公路将把天台山这方野趣十足的生态绿洲带进更多瞩望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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